语文文学的常识:伙计为何称“小二”

　　在宋元时代的戏曲和话本小说中，经常可以看到“店小二”“小二哥”“小二”这样的称谓。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？《汉语大词典》（汉语大词典出版社，1956页）释［店小二］：“旧称客店、饭馆、酒店的主人或雇用的伙计。”［店二哥］：“即店小二。”［小二］：“即小二哥。”［小二哥］：“旧时称旅馆、茶店、酒肆的侍应人员。”

　　按照《汉语大词典》的说法，“店小二”就是“店二哥”，它包括两种人：其一是客店、酒店等的店主；其二是由店主雇用的伙计。“店小二”与“小二哥”所指的对象是不一样的，“小二哥”就是“小二”，也就是伙计。这里就有几个问题：“店主”和“伙计”为什么全叫“店小二”，“店小二”与“小二哥”真的不是同类人吗？《现代汉语词典》的解释是［店小二］：“饭馆、酒馆、客店中接待顾客的人。”这里虽然把“店小二”和“伙计”两种角色合成了比较笼统的“接待顾客的人”，显然有一种避开问题的意思。而《小说词语汇释》中“店都知：旅店的职工，即‘店小二’。”对“小二哥”的解释是“旧称客栈和茶、酒、饭铺中的服役人。”（陆澹安编著，上海古籍出版社，1964年2月版）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只对“店小二”进行了解释，［店小二］：“旧指饭店、旅店中跑堂接待顾客的人。（多用于近代汉语）”这些词典的解释不统一，给我们认识这几个概念提供了广阔的余地，我们可以从实际的语言中去发现认识它们的本质。先看下面的一条书证：

　　《中国戏曲选》（王起主编，人民文学出版社，1985年12月版上）《赵盼儿风月救风尘》第三折：

　　（周舍同店小二上，诗云）万事分已定，浮生空自忙；无非花共酒，恼乱我心肠。店小二，我着你开着这个客店，我那里稀罕你那房钱养家；不问官妓私科子，只等有好的来你客店里，你便来叫我。（小二云）我知道，……。注：周舍同店小二上??店小二，客店中的伙计，因为不是东家老大，故称小二。

　　从这段戏曲的本子里，我们还知道“店小二”就是“小二”。

　　我们再看一段：

　　（王实甫《西厢记》第一本第一折）［正末（张生）］：“这里一座店儿，琴童解下马来者！店小二哥那里？”［小二上，云］：“自家是这状元店里小二哥，官人要下呵，俺这里有干净店房。”

　　这里的“店小二哥”“小二”“小二哥”等详略不一的说法，跟“店小二”是同一个意思。

　　广州中山大学王季思教授对“小二哥”的注释是：“宋元习俗称店伙作二哥，盖对店主称大哥而言。”

　　这个解释，应当说是有道理的。我们可以合理的加以推断：一家客店或酒店，店主是产权的所有者，地位高，当然是老大，而伙计的能力再强，贡献再大，也只能位居第二。也即“因为不是东家老大，故称小二”。不过，伙计称老二，已经含有敬意在内。清代小说中，常有称官绅的侍从为“二爷”的，如《官场现形记》第一回：“只见一个戴红帽子的二爷，答应了一声‘者’。”这个“二爷”，就属于敬称，否则，作为一个侍候主子的下人，是不应该挨上第二的。

　　以上说的是“二”。接下来再说“小”，“小二”中的“小”，含有“年轻”的意思。因为客店、酒店中的伙计，需要接引八方来客，应付各种杂务，有的还要兼理账目，结算钱款，一般都由年轻力健者担任，因而以“小”称之。如果戏曲或话本由于情节的需要而出现年老的伙计，那么书中就会直呼其姓名，不再称之为“店小二”或“小二哥”了。

　　因此，宋元以来戏曲和话本小说中的“店小二”，其指称对象仍然只限于客店、酒店中的伙计，而不包括店主。如果是货真价实的店主人，那就不应该称之为“店小二”。